诺亚

太久没写，手生了手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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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之后，便是一派生机盎然之景。江南犹然，黄莺下的红桃怒放，饱满的花苞落落大方地露出浅白的蕊，像极了踏青时遇见的好姑娘。

　　黄少天早回去了，是魏琛叫回去的，八百里加急，好像蓝雨阁出了什么大事。黄少天本来是打算和喻文州一同回去的，这下全盘算盘落空，他难免恨恨道，“我祝老魏抽烟烟湿透。”

　　“也许真是有什么大事呢？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什么，现在尘埃已落，我也被封了‘太子少保’，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喻文州好脾气地笑笑，给他拿了行囊。

　　不说起这个“太子少保”还好，一说起黄少天又有不少牢骚，这些天他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如今天意浩荡，想必也是默许了喻文州这个人淹没了人海中，只可惜，喻小侯爷年方二五，一手好字一肚诗书，这下连科举都去不了，只能白白当个教书先生。磨砺出来的运筹帷幄、老谋深算，也只能在账房簿子里一展拳脚了。

　　黄少天真心为他感到不值。

　　可再不值，又能如何呢？圣意难测，如今能保下一命也是侥幸，如果再去奢想些其他，就更加没完没了了——这个道理，喻文州懂，黄少天自然也懂。大概是富贵自有命，前半生已见过繁华处如何模样，接下来种种境遇，也有了一些慰藉。

　　他飞身上瓦，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喻文州一眼。年轻的教书先生在下面朝他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停留，做了个口型“保重”。

　　黄少天“嘁”一声，转身往前一家的屋顶跃去，只在身后抛下一句“太老土了！”

　　喻文州弯弯眼睛，听得出来黄少天话里的笑意。

　　他目送黄少天渐渐远去，垂下目光，看着梅树上还放着一壶酒，刚无奈地叹口气捋起袖子要拿下来，就听见传来几声扣门声。敲门的人很礼貌，敲完后就再没有出过其他声音，像是邻居的孩童不小心拿石子弹到的。

　　喻文州却有些预料到来者是谁。时间实在过于凑巧，很难不多想。他走过去，握紧门环，拉开厚重的门。

　　门口站的人他不认识，却开口笑道，“喻公子，宁州一别，可曾安好？”

　　宁州？

　　喻文州立刻回想起了那天出城没多久后，自己带着纱帽在当铺的二楼等候黄少天去探听消息，却得知宁州并不安全的事实。于是只好一路南下去蓝雨阁的发家地，才有了这一路的其他事情。

　　他心里其实没有多大把握，但面上仍是显山不露水地应了，“当然安康，牢先生挂念。”他让开一线，“不如先生进府中一叙？”

　　“自然是好极。”那人略一点头，闪身进了府内。

　　喻文州看他背着手进了园子，却没有说起其他，反而踱步端详了半天那株老梅树，末了站定，却是问道:“在下院子正缺块空地，见喻公子这株老梅长势正好，不知喻公子是否肯割爱，让在下也可妆点妆点寒舍？”

　　喻文州站在他后面，温声道：“宁州路远，未免太麻烦先生了。先生既然能入蓝雨阁，想必外物无需发愁，又何必在乎喻某的这一棵梅树呢？”

　　“喻公子弄错了一点。”那人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那株老梅，伸手一勾枝丫，酒壶被摇动，向右倒了下来，那人脚尖一点地面，袍袖未鼓而人已站定，手里端着的酒壶还未洒出一滴酒。

　　他掀开盖子，闻了闻，“好酒，想必主人也是个性情中人。”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继续说：“喻公子想错了一点，在下并非宁州生人，家住京城。”

　　喻文州敛去了一丝笑意，再说话时，依旧还是那副客气的口吻，“那先生千里迢迢来，喻某定尽绵薄之力让先生宾至如归，不过先生未言明在先，喻某也不愿擅作主张。”

　　那人却摇了摇头，说:“我家里原有一株老梅，长势旺盛，不输公子的这一棵。可惜当年太贪心，种了不少其他树在旁，久而久之竟导致梅树无光而萎，无水而枯。懊悔之余，却也无法挽回了。如今看公子这课梅树长势喜人，自然也生了爱慕之心。”

　　他绕着梅树走了一圈，接着道，“但梅树过盛也非好事，长叶太多，挡在下书房日光，枝干粗壮，堵客人出入之门，实在是难以两全。旧时家仆是个会侍弄花草的，可惜年岁已大，也不适宜继续做工，我正打算让他告老还乡，但梅树就无人照看了。若喻公子不愿售与在下，那么在下听一听喻公子的经验之谈，也是不错的。”

喻文州沉吟片刻，最后苦笑一声:“先生这一路来，想必是势在必得了吧？喻某若要反对，怕是今晚梅树就要被先生连根挖走了。只是梅树仍缺一场及时雨，来盘活剩下的枝叶。先生不妨再等一等。”

　　“又何必等？”那人大笑两声，将酒壶送还给喻文州，“及时雨乃天降，又何必等？”

　　他站在梅树下的光影里，“喻公子可想好了？”

　　喻文州沉默地掀开酒壶盖子，在地上洒了一圈，待到全部倒光后，轻轻合上盖子，答道:“喻某愿成人之美。”

　　酒香馥郁扑鼻，竟有些灼热。喻文州想起那天离开京城，他双手合袖，朝着山河拜别，以为此生不会再有交逢，不料如今有人自京城来，一身尘气，亦如当年般朝他缓缓下拜。

　　“见过阁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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