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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降雪帖(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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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剑客黄少天哪,在江湖上可是数一数二的能人。带着一把绝世好剑——冰雨行走江湖,很少有落败过。只见他嗖嗖嗖嗖!”说书人二指并拢,像模像样地比了一个剑招,“还没看清他的招数呢,对手就全部倒下了。”

  喻文州坐在茶桌旁,微微仰起头,安静地听着。他的眉眼含笑,似乎听得很是入神。

  说书人一番酣畅淋漓地说罢,就见台下的喻文州率先鼓了几声掌,“先生说得极好。”

  “哪里哪里。”说书人下了台,朝喻文州一拱手,“还是掌柜给了我这机会。”

  喻文州连忙扶住他:“见有人才,赏识是应当的。先生这番说下,我倒是真如同见了那剑客黄少天,在我面前虎虎生威地舞剑呢。”

  “想来掌柜也甚是仰慕黄少侠,否则凭我这三言两语,想出一个完整的人来,可难得很。”

  “谁没听过传过黄少侠的事迹?我在这里停了不久,关于少侠的趣事就知道了一箩筐。”喻文州打趣道。

  “哎呀,那算什么呢?千人千面,谁心里的黄少天都不一样,你说他行侠仗义,有人还认为他是多管闲事呢!”说书人摇着扇子,转手又“吧嗒”一声合上,“那么在下先走一步?”

  “您请。”喻文州点头告别,接着进了客栈的内园。

  这个内园说大不大,只是刚好容下一株老树。喻文州盘下这里时还以为是颗死树,结果请来木匠一看,木匠直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棵上了年纪的腊梅树。你听,树干还在呼吸着呢。”

  又是腊梅,喻文州想,之前最后一次见到黄少天时,也是在腊梅树下。

 

  不过,他和黄少天的缘分说来也是诸多的巧合。

 

  初见正是殿试完了后放榜的日子,喻文州稳稳当当地成了状元郎。正和人骑马游京城,白玉马上,衬得是少年温润儒雅。不经意间一抬头,却不偏不倚刚刚好,撞上了一个人的眼神。

  黄少天倚在酒楼的廊柱上,垂着眼帘看他。一身白衣似雪,怀里卧着把剑,鬓发松垮,更是明眸皓齿的翩翩风流。

  喻文州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京城今天是格外的热闹,人来人往,父亲府上也是宾客频频。本来无事就登三宝殿,这下怕是要把府里的门槛都踏平。喻文州难得腹诽几句,他本不爱这些俗事乱事,却也知道身为侯门之子,生来就和这些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黑夜中的一员,只不过现在能侥幸站在交界处,窥得一些光芒罢了。身已至此,喻文州别无他想,只图拼尽全力,可以将黑暗挡得更严实一点。有些人的眼神,他连一粒尘埃都不想让其承载。

  那年京城错过,喻文州就再也没遇见黄少天,他也无暇去想,官务冗杂,又有这么多眼睛盯着他,连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允许。

  再说侯门少爷喻文州,名声在外温文尔雅,那些人量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当他是无用草包,便更加无法无天起来,克扣拨款,侵吞公产,都是一帮连骨头渣子都要嚼碎了咽下去的家伙。喻文州心里清楚,现在还为时尚早,只能当做不闻不知,隐忍为上。

  有时候午夜梦回,他会模模糊糊地记起酒楼上的那个眼神,不染尘埃的赤子之心,仿佛在质问着喻文州的冷漠自私。

  可是,我没办法啊。喻文州在睡梦里苦笑道。但只要你能够这样子下去,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让我当做自己,还守住了一些东西。

 

 

  结果第二次的遇见,来的却是出乎喻文州的意料。

       那一次喻文州是因为和他同一块做事的老家伙们把公文全部丢给了他,导致处理完后,已经是夜深了。

       他穿过已经寂静无声的大街小巷,偶尔会有打更人敲锣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喻文州借着手上灯笼暖黄色的光芒走路,却不料半途脖子上一凉,猛地反应过来,原来是有人拿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拿刀的人捂住喻文州的嘴巴,把他拖进了一条小巷。借着月色,喻文州只能看见来人戴着黑面巾,一身黑衣捂得严严实实。只有那双眼睛,里面的眼神还是那般的清澈,曾经无数次地在梦中遇见。

  喻文州在心里松了口气,即使拿刀抵着他,他却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黄少天看他突然笑了起来,有些紧张,连忙威胁似的动了动刀:“喂,你老实点。”

  “不知少侠今日找我,所为何事呢?”喻文州开口问道,嗓音温润如玉,黄少天没忍住走神了一会儿。

  他很快回过神来:“之前河南旱灾,你们拨下去的银两为何就这么点?克扣的时候,你们难道没有想过你们正是在戕害人命吗?”

  喻文州气如幽兰,吐出两个字:“想过。”

  黄少天瞪大双眼,内心震怒:“那你——”

  “少侠先别着急,等喻某说完。”喻文州斯里慢条地讲道:“首先,喻某为人清白,任官以来从未克扣过银两。再者,朝中势力盘踞已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撼动。我已让人拿了我的手信去开仓赈灾,亏损的银两在下已尽全力去弥补。”

  他看到那人的眼神亦如小兽般焦躁不安,不觉轻笑出声,“你若不信,自可以去查。到时候再来杀喻某也不迟。”

  黄少天看着含笑的喻文州,开始慌张起来,转身想走,却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黄少天回头,听见喻文州温柔又笃定地说道:“你受伤了。我闻见了血味。跟我回去一趟吧。”

 

 

  直到喻文州推开大门,“吱呀”一声,黄少天迷迷糊糊的脑子才出现了一丝清灵。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而且任由喻文州攥着自己的手腕,一路走回了喻府。

  喻府极大,喻文州带他在里面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才到了目的地。

  黄少天已经烧得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只能看见喻文州的背影,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檀木香,清冽而暗含锋芒。嗅着这股味道,黄少天安心地睡过去了。

  喻文州把人安置在睡榻上,回身去找药品,再回头来见黄少天已经沉沉睡去,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额头上不时有冷汗滑落。喻文州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解开少年的衣襟。

  如他所料,少年的确有伤在身,但是他没有想到创口那么深,还在不断地渗出血来。少年苍白的皮肤上还有更多的疤痕,深深浅浅地布满整个上身。

  现在只能简单处理一下,只能等明天早上再叫来大夫了。

  喻文州出门打了一盆水,把毛巾在里面浸了浸,绞干将其放在黄少天的额头上,又给他涂了些伤药。等到把脸盆里的水换了,喻文州转身回顾,发现自己房间里唯一的床铺已经被某个病人占去,只能暗暗自笑,在椅子上阖眼睡去了。

  翌日清晨,喻文州睁开眼,除了脖子有些酸痛外,自己身上竟盖了一件衣物。喻文州望向床铺,发现被子已经叠的整整齐齐,毛巾对折后也搭在脸盆上。

  喻文州一摸睡榻,还有余温尚在。说明黄少天刚走不久。

       他有些无奈,却是笑意爬上了嘴角。

 

  就这样无事过了几个月,喻文州照常起床,开了窗,却发现窗外有一坛酒摆在那里。喻文州眼熟酒器,认出来那是姑苏的特产桂花酿。但京城离姑苏十万八千里远,能够千里迢迢送来一坛酒的人,除了他,没有别的答案。

  喻文州抱着酒微笑起来,桂花的香气顺着衣袖丝丝缕缕缠绕上来,恍若少年就站在他身边,朝他耳语呢喃。

  打从送酒以来,喻文州就知道黄少天必会经过喻府。他干脆把要送的东西摆在窗台上,等他第二天醒来,东西已经不见了。

  这仿佛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喻文州有一本集子想要,可惜存世甚少,百般搜罗无果。结果在喻文州快要淡忘的时候,初雪的窗台上,摆着这本集子。

  也不知道黄少天找了多久。

  日子就这样流水一般地过去,某天夜里喻文州受梦魇惊醒,却听见屋檐上有细碎的脚步声。喻文州轻手轻脚地从屋后钻出,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坐在屋檐上,正饮酒自乐。

  喻文州轻轻地说:“你记得我吗?”

  少年闻声转头,看见喻文州只披了件大衣出来,脸色苍白,刚想走的脚又收了回来,直接跳下站在喻文州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絮叨:“你穿这么点是要冻死自己吗?还以为自己身板好啊,我跟你讲,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雪天这么一吹迟早得生病······”

  喻文州安静地听着,等到黄少天一口气说完,需要缓一缓时,开了口:“我想去屋檐上看看。”

  黄少天闻言瞪他,但又心软了:“好吧好吧,我带你上去。”他眯起眼睛恐吓道:“只准这么一次啊。”

  少年身手奇好,不多时,喻文州就和黄少天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屋檐上。

  “既然你知道喻某的名字,作为公平起见,不知少侠姓甚名谁?”

  黄少天翻了个白眼,还是回答道:“黄少天。”

  黄少天的酒坛摆在上面,喻文州瞥了一眼,认出是自己今天刚刚摆上窗台的那坛,不由得轻笑,拎起酒坛,顾不得黄少天在旁边大喊“诶诶这是我喝过的!”直接张嘴饮下,馥郁的酒香里混着另一种香味,喻文州在嘴里品味了许久。

  这时正是深冬,雪一直在下,只不过这时有些大了起来。漫天的雪花飘了下来,落在两人身上,黄少天的睫毛又密又长,上面已经沾了不少。他的鼻尖通红,眼神依旧是那样干净。

  铺天盖地的雪花团团飞舞,夹着两人呼吸出的烟霭,喻文州看向黄少天,眯起眼睛笑了。

  黄少天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子朝他笑,仿若深冬里寻觅到一株含苞的腊梅,带着满腔的柔软与温暖,似乎要把整颗心掏给他看。

  他难得有些慌张。

 

 

  到了这个小镇上不久,喻文州照例清晨开了客栈门,却发现台阶下坐着一个少年,看上去才十岁左右,头倚在柱子上,睡得不太踏实,喻文州开门时发出的轻响声,吵醒了这个孩子。

  少年一骨碌爬起,朝喻文州道:“借过借过。”

  喻文州觉得少年老成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他招招手,示意少年进来,“请你吃早饭。”

  少年盯着他,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扛不住肚子的叫声,跟了进去。

  路上喻文州问他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姓什么名什么,少年一改不回答,只最后哼哼道:“先吃饭。”

  待领了进房间,喻文州嘱他不要乱动,便下楼拿了三个大白馒头上来,加着一碗咸菜。

  少年看见,没说什么,拉过来狼吞虎咽吃了,把碗一放,倒是遵守诺言,开始规规矩矩地回答起了喻文州的问题,吐字清晰:“我姓卢,叫瀚文。我和爹娘是在流亡时候散的。我家那块闹了饥荒,只能躲开人群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半路上遇到人贩子,我被拐了去,在集市吆喝的时候被一个大侠买下,但他只管买,放了我就走了,我没人可依,最近才来了这里。”

  他见喻文州脸色有些不忍,倒是大大方方地提出要求,“我可以在你这里打工吗?”见喻文州一脸微愕,少年圈起袖子,“我有的是力气,帮你做工不亏,你只要给我饭吃,给我地睡就行。”

  男孩的胳膊细的跟麻杆似的,还努力地装作健壮的样子。喻文州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给你饭吃,给你地睡,我还付你工钱,怎么样?”

  卢瀚文瞪圆了眼睛:“真的?”

  “骗你做什么?”喻文州起身拿了算盘,认认真真地给他算工钱,“我每月付你十文,过年额外再加五文,一年一共一百二十五文,每个月十五号放假。怎么样?”

  卢瀚文听不大懂,只能小声道:“我没上过私塾,这些我也不懂······”

  喻文州心里一软,继续说:“那我还教你读书,不要钱。”

  “真的?”卢瀚文瞬间眼睛亮了,“先生你真好!”

  “读书很苦,你能坚持下去吗?”喻文州板起脸,吓唬他。

  卢瀚文低头想了一会儿,接着坚定地朝喻文州点点头,“没关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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